罗尼·奥沙利文(以下简称O):丹尼斯,距离年你和史蒂夫·戴维斯的对垒已经三十年了。现在我们就坐在斯诺克最高殿堂,克鲁斯堡剧院。相比于在场内比赛,你坐在这感觉怎么样?
丹尼斯·泰勒(以下简称T):真是难以置信已经三十年了。罗尼,那时你也就9岁?
O:9岁,10岁左右,差不多。
T:不可思议啊,我就是差不多从那个年纪开始打球的。你现在还能打出满分杆对吧,我要立刻下去打一盘。但我没想过能回到这儿来。从年起,不管是打比赛还是解说比赛,我每年都会来到这。真的难以置信,距离我和史蒂夫·戴维斯的那场决赛已经三十年了。我们从没想过到现在人们还会对此津津乐道。人们总愿意谈论我,所以我也总是没法回避这些。
O:0比8落后的时候你在想什么?当时你在对阵赛场上最富统治力的选手。
T:当时前七局比赛我全输掉了,那时候第一阶段还是七局,晚场我也输掉了第一局。我一直在想的是,我没出现任何错误。我就是坐在座位上,也没什么失误。当时就想尽力拿下一局再说。在我拿下的第一局里,如果我们的比分相对接近的话,史蒂夫可能就会去打那颗绿球——那颗球令人印象深刻——它晃袋而出,我从绿球清到粉球,我记得当时举起一根手指,至少我拿下了一局!但我觉得自己打得确实不错,霎时间打破不胜的态势。晚场结束后我只以7比9落后,从0比8落后追到7比9仅落后两局,我感觉就像赢了世锦赛冠军一样。
O:所以你在周一公休那天7比9回到赛场,感觉不错对吗?
T:这感觉太棒了!不过,你刚说错一点,史蒂夫也想错了,大家都想错了。那天是周日,而不是公休日周一。年的时候,决赛都是在周日那天结束的。
O:可能正是因为这场决赛太著名了后来才改到周一的,没准真是这样!
T:是啊是啊,我太期待了,都没怎么睡着,史蒂夫也是。我精神高度紧张,落后太多,才弄得我睡不好。你也知道,那个节骨眼上睡眠的重要性。所以我就想赶紧摆脱困境开始追分,可无论如何就是没法反超。
O:当时17平的时候你在想啥?显然你一直都被逼到墙角,可能早就该输掉了,但突然17平,并没有很多机会让你荣幸地赢得这项冠军对吗?所以你在打到17平的时候心态如何?
T:很难形容。17平的比赛后,一局定胜负。你知道人们说那盘决胜局是他们看过最漂亮的一局。但这样的一局如果发生在第一局的话,那肯定是最糟糕的一局。因为在决胜局里,我们都打丢了一些不该丢的球。我们的安全球做得都很棒,最后一局做出了很多安全球。持续了得有…
O:68分钟?
T:所以坚持就是胜利,你只能渴望得到机会。不过看上去史蒂夫不只是想要一次机会,看他的表情我敢这么说。换做我他也能看出来。我要是很有压力,你可能也会看出来,我的脸一会变粉了、一会红了、一会又变绯红了。史蒂夫的脸越来越惨白,脸部肌肉都拉紧了。我们的脸色截然相反,他白着脸,我红着脸。发挥下想象力,我们在万观众的瞩目下打这一局,要不是这件事很多人这辈子都不会拿起球杆。
O:回到当时的场景。史蒂夫打进了最后一颗红球但没有走到粉球……你要面临的是咖啡球,这是不是你打得最好的压力球之一?长台咖啡球、半个袋口……
T:是的。当时我也没法再做安全球。我想,不做安全球了吧,之前费尽心思做安全球。当时脑子里一闪,做安全球的话,没做好的话史蒂夫就赢了,我就输了。所以我就想,瞄准吧!要是打丢了,至少你拼搏过。而当咖啡球落袋时,我非常开心。但接下来的蓝球诡异了。
O:很难。
T:弹了一库,然后我打蓝球,但我得尽力让它不贴库,因为我在边库方面的球不是很擅长。然后打粉球,我知道要是打进粉球,黑球有机会翻袋打下。
O:你没有注意到白球有可能摔中袋吗?
T:一直没有,压根没注意到。后来有人提到我才注意到。我就决定…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停下,打完粉球之后,我去亲吻了一下奖杯顶端的小人。我为啥这么做呢?应该是说这一杆会决定我的胜负吧。无论怎样,我是和克鲁斯堡剧院如此的近。然后我尝试将黑球翻进中袋,进球线路上的观众中有人开始欢呼,我以为自己赢得了世界冠军。结果它就偏了一点点,不过幸运的是黑球贴着顶库形成一个安全球。我打完后,史蒂夫打的那杆黑球撞击了两次发生了失误,至少对我来说算是个机会。那时就得尽力让大脑保持冷静,不去想打中袋还是底袋,保持冷静就好。把杆架好,推拉四五次,镜头就在我后方,越过我肩膀记录着一切——这是我在克鲁斯堡动作变形最剧烈的一次。
O:可以理解。这可是世锦赛决赛赛场,那种紧张感肯定难以置信的。黑球就在台上滚来滚去,人们都在看,他们很多人都会觉得这颗黑球唾手可得,但要将它反切进看不到的袋口,17比17,我可不想打这么一杆球!你就站在那,你想啥呢?你也看到史蒂夫去进攻这颗距离袋口不远的黑球,当时你怎么想的?
T:我当时打失了那颗黑球,但它偏出很远所以滚回来的时候我以为可能会将它晕下去。结果没有,我回到座位,转回身发现黑球距离袋口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近,我仍然觉得史蒂夫会把它打进,名观众都觉得他会将它打进,万电视观众也觉得他会将它打进。但史蒂夫好多年都不谈及此事。随后我确实跟史蒂夫说过话,他说他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,走向球台的时候他觉得胳膊是别人的。然后就像你说的,重压之下的一杆反薄黑球,他打薄了。他脑海中的声音一直说“别打厚了,别打厚了”,结果打太薄了。他知道,我不会打丢接下来的黑球的,这一杆比他打偏的那杆要简单。
O:我知道任何球都有打丢的可能性,但你当时处在巨大的压力下,你当时有没有一个劲暗示自己“动作别变形”还是“我不会打丢”、“在此一举”……
T:之前的一杆我动作变形了——命运使然,之前那杆从那个角度母球怎么会绕球台跑那么远?如果白球停在蓝球点位附近,让我用架杆来打,那就算了吧——你知道我用架杆的水平,要是当时有数据统计的话次我也就能打进一次。最后这一杆黑球我从来没用这样方式的握把,我让拇指离开球杆,球杆尾部落在四根手指上。这一杆我瞄了很久,你回看录像的时候会觉得像是定格了一样,我顺水推舟地让球杆自然运出去,黑球消失在角袋。
O:太棒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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